「這是我的學生證。」
哈蘇兒從口袋掏出證件交給圖書館員,雖然明白這些規定程序對自己而言其實並不必要:不只是因為哈蘇兒太常待在這裡,以致於在這座安提諾斯市立圖書館裡,所有的館員都認識他。而是因為現在拿著他證件的這位管理員,正是哈蘇兒的母親。有誰會比諾姆霍特更清楚哈蘇兒.巴.諾姆霍特的身份呢?但是「規定就是規定」,這句話不只是諾姆霍特的口頭禪,同時也是哈蘇兒的。
「請進,」諾姆霍特笑著對孩子眨眨眼睛,拿出閱覽證:「您可以攜帶紙筆,但請把背包留在門口的櫃子裡,貴重物品請隨身攜帶。」
哈蘇兒先把閱覽證在脖子上掛好,這才走進圖書館。想做歷史報告,第一筆要找的資料,自然非拜絲普洛斯年代記莫屬:這一大落被人簡稱為年代記的史書,據說到目前為止長度還在繼續增長中。一般相信它最早是由一位,或是一群自稱為拜絲普洛斯──古語中的過往之鏡──的史學家,統合各城邦史書記載而成。而自其後世直至現今,所有的史家莫不以「增補年代記」為終身職志與最高榮耀。
這龐大的目標很容易找到:厚厚二十鉅冊的大書擺在書架上,任何人大老遠就都看得見,更別說像哈蘇兒這麼常整下午整下午泡在圖書館裡的人了。他走到書架前,伸手準備拿下年代記的索引。卻想不到另外有個人恰巧也同時伸過手來,想拿走同一本書。哈蘇兒比那人快了一步,他拿下索引,同時很自然地轉頭朝對方看去。
「神……神官大人!」不看還好,這一看哈蘇兒嚇得差點沒把手上厚重的索引給砸到自己腳上,他連忙將它交給對方:「真對不起,您先請吧。」和哈蘇兒想拿同一本書的不是別人,正是城裡兩位神官中較年輕的那一位,布拉姆斯。
「沒關係,我們照順序。」年輕的神官笑著婉拒了哈蘇兒的禮讓:「也不用叫我大人什麼的了,我們的年紀其實差了不多少呀。」
「是……好的。」哈蘇兒急急忙忙地翻著那本索引,想盡快找到威亞霍之亂的頁數:「威……威……威……威亞霍之亂,第九卷,八百二十七頁!」他將索引交給在一旁等待的神官。後者向他微笑道謝,這個動作又引起哈蘇兒一陣小小的慌亂。
「你要找的是有關威亞霍之亂的史料嗎?」一邊翻著索引,神官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呃……是,沒錯。」哈蘇兒回答:「請問大人……呃不,請問您也是要找這段歷史嗎?」
「不,只是剛好聽到你在說而已。」神官莞爾:「那是段相當慘烈的歷史呢。」
「嗯,是啊。」哈蘇兒點頭,現在他已經慢慢不那麼緊張了:「對了,怎麼沒看到騎士大人呢?」一般情形下,神官與神官騎士應該都是形影不離的才對。
「與我同名者嗎?他在閱覽室裡等我。」神官說著闔起了年代記的索引,放回書架,並抽出年代記第十二卷:「那麼,我先告辭了。」他頷首向哈蘇兒致意,後者急忙回禮。
看著神官離去的藍髮背影,哈蘇兒忽然覺得好像有點兒落寞可憐的感覺。雖然說規定就是規定,但只因為生為神聖雙子,他們從小就和一般人隔離,接受神殿的訓練。別說是交不到什麼同齡的朋友,就連母親要探望都有特別的規矩。
直到現在,人們仍然無法確知神聖雙子的誕生規則,只知道在一個城市中,大約每隔幾十年,便會有雙胞胎出生。但所謂的神聖雙子──神官與神官騎士──之所以能獲得人民的崇敬,甚至左右城市的興衰,並非只因為稀有而已。他們是受諸神眷顧的孩子,一出世便與凡人不同:以神力操縱自然的神官,以及體力異乎常人的騎士。神聖雙子是沙漠中唯一能與沙蟲單挑的生物。
他們甚至連外表也很特別:一般人大多是綠髮褐瞳,長相有如自己母親的翻版。而這些雙生子無論是和他們的母親,或者和自己彼此間都不相像。他們通常一個藍髮如天空,另一個金髮似太陽;眼睛的顏色也比較淺,甚至可能出現完全不同的顏色:綠、藍,甚或是紅色。
他們和我們完全不同哪……哈蘇兒搖搖頭,甩開自已關於「神官很可憐」的奇怪想法,從書架上取下年代記第九卷:
年九七二,哈特城滅。既歲,又下緹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