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古林──最後的雨林團(下)

總之在故事交代上,FernGully 就是一整個非常直線的順敘法:背景介紹、角色出場、壞人出場、壞人殺過來、幹掉壞人,結束。

並且也沒有什麼特別會掉人胃口的地方,故事其實大概要到反派 Hexxus 殺進 FernGully 的時候才真正的熱起來。然而因為 Hexxus 的能量來源是有毒物質,所以一旦主角把車鑰匙拔掉,就達成切斷補給的效果了。(看到這裡大家都狂笑「好遜的大魔王」。不過人家被封印以前是靠火山噴發物生活的,現在只給了一台切割機,大概因此威度也跟著銳減吧?)

然而,排除說故事技巧上的遜色,或者說刺激度的遜色之外,這部片長只有 Avatar 一半的簡單動畫,其實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或許可以說是 Avatar 沒有處理到的?為了討論容易起見,我這邊還是把主要角色先做些對照,姑且就當作是一個英雄在不同輪迴裡相同的冒險吧。

對應到 Avatar 裡退伍軍人的傑克,FernGully 的男主角 Zak 是個伐木公司的打工仔,或許是暑假賺外快的大學生。和一開始就是有目的混入納美人、原意就是要說服對方離開的傑克不同,Zak 遇見精靈(並且變成精靈體型)原本只是個意外,並且在一開始,他想的只是把自己變回來,然後回家,並且如果中間能順便玩一玩找點樂子那就更好了。是一個典型對自身以外世界發生什麼事情漫不關心的死小鬼類型,甚至對於 Crysta 有關切割機與砍樹的問題說謊搪塞。(反正他很快就會回家,而且不會再碰到這些精靈。)

然而當切割機逼近、油污導致樹木落葉,而且 Zak 自己也差點被輾過去的時候(並且這時候和他一起開過 party 的精靈們也不再是面目模糊的「其他人」或者「夢境」了)這個遲鈍的傢伙才突然發現「原來真的有人會受到傷害」。(我們總是比較關心「我們認識的人」和「我們知道的東西」。而不是抽象遙遠而面目模糊的「那些」?)因此,當 Zak 說出「你們必須離開」的時候,和傑克說的「你們必須離開」的時候,其實是有些微妙的差異的。後者是計畫之下的照本宣科(雖然有些不太情願而且知道沒有效果)。而前者則是反省的開始,雖然這時候 Zak 還只是希望能協助「逃避危害」而不是主動「防止危害」。(我只是個小小的打工仔,就算我不幫伐木公司打工也沒辦法阻止這些事情發生……)

Batty當然這點逃避心思馬上又被 Crysta「我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給敲了一記,不過目前且讓我們先把眼光方在轉變的這個當下。因為這些轉變,讓 Zak 獲得了 Batty 的認同。

我必須承認 Batty 這隻萌蝙蝠(咦)並不像 Avatar 裡的托魯克那樣又大又兇又帥氣。(這篇英文網誌裡的對照圖我本來以為是 Batty 和托魯克,不過仔細看之後發現是 Batty 和靈鳥。)最威風(?)的時候是頭上的天線被轉台到二戰戰爭片,以為自己是飛虎隊的時候。他是野生動物而又貝人類抓住作實驗(虐待),從一開始就對人類一點好感也沒有。(「要我載人類飛?不不,不是我這小哺乳類幹的事。」)

當然我也必須承認 Zak 的「省悟」說起來其實只是紙包不住火,是小鬼闖禍後的後悔,幾乎有點只要乖乖認錯事情就會過去或好轉的意味。(而真實世界並非總是如此。)然而後悔與誠實面對總是反省的徵像。這是 Batty 所說的「說實話並非總能討人喜歡,但它的確能造成改變」。

相較之下傑克是怎麼搞到托魯克的……這是獵人試驗的「賽跑比民俗料理簡單」嗎?看起來只是因為「別人不理我我就想辦法讓他們不得不理」。也讓我覺得傑克與反派的傭兵頭子本質上無甚差別,都只是固執地緊抓著某種自認為的任務目標不擇手段的往前直衝,只是兩人所選的陣營不同而已。

最後,Hexxus 被 Zak 切斷了能量(有毒物質)來源的切割機引擎,並且被 Crysta 以捨身的方式播種並在眾精靈合力之下再度封印於樹中。(說起來,她的名字是否故意作成基督的諧音呢?)在這些塵埃落定之後,Zak 其實有機會選擇留在森林之中,不過他最後決定回到人類世界以作出改變,因為「雖然 Hexxus 再也無法危害你們,但是人類還是會。」他很清楚的是即使關掉了一台切割機,並不代表阻止其背後的運作。在「你們必須離開」和挺身而出關閉切割機之間,更進一步的轉變的確發生了,所以他對(被車上怪物嚇得驚魂未定的)切割機駕駛說:「走吧,兄弟,事情得有所改變了。」

而 Avatar 的結局,說起來我其實原本有點寄望改變會來自採礦公司的主管,畢竟他在做出驅趕納美原住民的決定時屢屢露出不安表情,如果不是地球那邊還有高高層他似乎並不這麼想繼續。而一次驅趕行動的失敗不一定能打垮一個大企業,但是一份當地負責人「驅趕行動並不划算」的報告或許能讓開發的計畫被重新討論,至少在方式上有所修改。

然而最後的結局是「除了被挑選的那些『心靈純潔』的人之外,其他人類被趕出潘朵拉星球」。還配上一群拿著步槍的……不管那些是納美人或夢行者替身。姑且不論什麼是「心靈純潔」的人,而所謂的挑選又由誰來進行?(所謂的「人類」能用二分法區分成污濁的人和純淨的人嗎?難道大多數的人不是有時希望大家都好,有時又不免自私的?)這種結尾場面還真像是另一齣戰爭片的開場,而不是紛亂落定的幸福和平啊。

之前我有讀過一些關於 Avatar 的好評,認為「Avatar這部電影每個男人這一輩子至少要自己做一次」,把劇情以一般老梗帶過,觀點著重在它跨時代的特效。我不是個男人,不過以一個勉強算是創作者的觀點來看,Avatar 在說故事的技巧上有其獨到之處。類似等級的特效,變形金剛二卻被批評為爲特效而特效,因此我想 Avatar 的精采並不是單純的動畫科技進步,而是導演的確清楚如何講好一個故事。

然而,單是講故事的技巧好,能把故事說得精采動聽,故事的內容卻沒有帶給人相對應的思考,感覺似乎是有點悲傷的事情?並不是說故事的技巧沒有價值,事實上說故事的技巧非常有價值。然而華麗貴重的盒子,是否也要放些貴重的東西才不顯得辜負可惜呢?或者說單是盒子本身的華麗貴重就足夠了?

我想,或許是我比較貪心吧?(貪心到準備太多食物吃不完?那兩盒台壹湯圓現在還躺在冷凍庫欸。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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