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艾日的這篇文章《所謂奇幻文學的價值性？》之後，不知怎麼地，「古帝王之都」這名詞幾乎是立刻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奇幻文學，或者說人的想像力，無遠弗屆、自由自在。為何有那麼多作者／作品一定要，是為了與現實生活應對所寫？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立刻想起古帝王之都，麥克安迪《說不完的故事》我雖然很喜歡，但也好一陣子沒有重看了。儘管古帝王之都塞滿了無法離開幻想國的人類，不過，這畢竟也只是作者的設定而已。
然後，我才又想到，之前在學校讀書會討論這本書的時候，也曾經與學妹討論過類似的問題。
或者說，相反的問題。一體的兩面。
當時的學妹覺得幻想國非常可怕，由於古帝王之都的緣故：許多人來到幻想國，而他們大部分永遠停留在古帝王之都，失卻所有記憶，再也無法回去。在她看來，幻想國利用進入的人類解決自己的問題，然後便將他們棄之不顧，任其願望耗盡，有如裝飾華貴的祭品，但也僅只是消耗品而已。而那書便成為一攫取祭物的陷阱。
果然是個非奇幻眾啊。（其實在我們那小小的社團裡，每個成員的屬性都不太一樣。嗯，題外話。）
其實這似乎是同一件事物的兩個面向。人因夢想而偉大，但夢想卻不能憑空實現。想像力能讓人創造，但缺少了那份腳踏實地的行動，卻也只能淪為虛幻的空想白日夢。人在真實世界的缺憾不會因為去到幻想國而自動矯正，唯一的解決之道在於回到現實、正視、並且解決修補之。回到現實一定能解決問題嗎？很殘酷地，答案其實是「不一定」。儘管再努力，在萊特兄弟之前，有多少夢想飛行的人，試圖解除人類無法飛翔的缺憾，卻摔了個七葷八素，或死或殘？
然而至少，他們曾經盡力，也使得結果更加接近「可能」。而缺少行動的夢想則永遠沒有實現的機會。就像我喜歡的歌 The Rose 所輕聲細訴的：”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that never takes a chance.” 無法看清這點的人，選擇了永遠逃避，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沉浸在夢想國中。從某個角度來看，很幸福（比如《膜》這本小說或者《Matrix》這部電影中的某些敘述。）
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很可憐。（比如《阿Q正傳》）
再換個角度來看。人有慾望，也有願望。沒有弄清楚真正的願望，而單只是一個個填補慾望的話，其結果不也往往是被隨之而來的空虛給淹沒吞噬？（當然，這也能發生在現實世界，與幻想或者奇幻文學本身的相關性已經沒那麼高了。就當作是我的小小離題吧。）
早在一開始，麥克安迪便開宗明義地說了：「……幻想國的人也不是每一個都善良而有榮譽心的；偷竊、心地邪惡、殘酷的人還是有。」而作為幻想國本體的女王「她事實上沒有統治。她從來不曾運用她的神力或使用她的權力。她從沒有判決過誰，從沒有對誰下過命令。……每一個人，不論善良或邪惡、美麗或醜陋、快樂或嚴肅、愚笨或聰明，全都依賴她生存。」
幻夢有其美好的一面，但也自有其黑暗陰影。就像另一首我很喜歡但不知道歌名的歌所說的：”Night gives you both darkness and dream.”（好吧，我知道所謂「很喜歡但不知道」很蠢，但我的英聽不好，這具歌詞可能有哪裡有錯，所以沒辦法 google 回整首曲子。）
（最後的題外話：果然是老了，重翻《說不完的故事》結局，短短的幾頁讓我眼睛紅了好幾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