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低音大提琴的男人
中規中矩,閱讀起來十分舒適的短篇。這樣講好像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但其實我蠻喜歡的。尤其最後一幕的動態運鏡畫面,讓我想起另外某本名著有著同樣結局的主角。
一位非常非常偉大的夫人居家教子
直接講出專有名詞好像有點破哏的感覺,但我忍不住想起前陣子有關「理想讀者」的……算是某種討論嗎?
總之雖然有學派上的定義落差,但談「理想讀者」(ideal reader)(大致上指作者說啥都照單全收的類型)卻不談 resistant reader(不打算同意作者的那種)的話,我覺得……這不是選擇性揭露跟玩文字誤導遊戲,意圖讓人以為「理想讀者」才是「好讀者」嗎?(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好讀者有時要相信有時要抵抗,閱讀本來就是一種與文本的互動關係。)
唉扯遠了,總之感覺這篇作者在邀請鼓勵你進行一些resistant reading。講到這裡前面隱掉的名詞似乎也變成明講了。不過有趣的是,應作者邀請而進行的抵抗性閱讀,到底算不算理想閱讀的行為呢?
一則維多利亞時代寓言
炫技用作品,整篇用古代(可能就是標題的維多利亞時代)黑話寫成,後面再放上長篇注釋,就是像我們以前國文課本每課都有的條列詞條注釋。
而且其實這註釋量對中文讀者來說還遠遠不夠,需要譯者再補一把詞條譯註才能讀懂。閱讀過程就這樣,故意讓你前前後後翻註解,很費勁讀完一個其實情節本身相當簡單的故事。
至於這樣好不好玩,我想就看人吧?我自己沒有因此覺得煩,但要說樂趣好像也還好?
赤紅之宅
索多瑪120天式的秘密基地,只是文筆更漂亮。(話說回來,畢竟看的是譯本,《索多瑪120天》原本的文筆到底怎樣我其實無法確認……最近朋友在讀《阿特拉斯聳聳肩》,就回報譯本文筆跟原文文筆根本對不起來。)而且敘事角度不是第三人稱也不是加害者,而是其中一個被害者。
主角在被玩弄成碎片的凌亂記憶中尋找片段意義,有點難判斷她到底是更接近成為記憶全面崩潰,毫無過去的玩物,還是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力量,不需要攀附任何記憶的浮木。
或許稍微偏後者一點點?或者說主角自己是相信自己屬於後者的。
雪亭
沒有發表過的作品(只收錄在《焚舟紀》)。感覺統合了前面很多童話故事,又好像不是那回事。
貴族夫人的詩人情夫,吃不下豪華生活,藉故買書告假,去鎮上放封。但他在回程時車子拋錨又遇風雪,於是走進一座豪華大宅想求援……卻有如性轉版美女與野獸,發現豪宅中空無一人,或幾乎空無一人,還有好多精美的洋娃娃。
接下來的故事讓人回想起〈愛之宅的女主人〉,但屋裡的老婦與女童感覺不只是吸血鬼與血僕,而主角作為一個疲憊的情夫——感覺上是偏窮中產出身,靠讀書累積的清客力攀上貴族夫人翻身,但翻身卻又不適應貴族生活的浮誇做作——也不是那種意氣風發,覺得凡事皆有可為,毫不知後悔沉吟,能把哥德闇影曬到化掉的開朗陽光天然呆。
所以想當然耳,這主角也就不可能會獲得陽光開朗天然呆的待遇啦。
縫百納被的人
這篇看起來是安潔拉卡特年過四十的感慨。看到「不久我就需要一排腳註,才能讓三十五歲以下的人瞭解我說的任何話。」直接笑出來。
但說是感慨又機車的很可愛。
借同一棟樓下住戶老太太來比喻,講「啊我離小時候偷吃桃子的自己,已經比我離這個老太太遠了」。後來老太太晚上滾下床,爬不起來一直喊救命,主角便幫忙報警破門送醫。於是警察來啦,後續社工也來啦……之類之類,把老太太抓去住院,連老太太餵養的老貓,看起來也快死了。
房東表示:老太太死了就要整修賣屋,所以可能會給其他住戶搬家費。樓上的住戶對此好生期待。唉,人情冷暖真是唏噓……
然後老太太就,康復回來惹(登愣)。一回來就把老貓養得肥肥胖胖的~~
沒錯,連那隻貓都沒死。房東和樓上住戶好失望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所有打得霹啪響的算盤全都破光光啦! 雖然對照作者自己最後其實算是早逝,感覺真的有點唏噓,但單以這篇來說,這種「等我死?我就活到變老妖婆給你們看!」的機車求生意志真的是很可愛。
接下來收錄的兩篇文章是別人(大概也是文壇大大但我真是忘記是誰了)跟譯者寫的介紹,就不特別拿出來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