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日記,發呆。精緻的扉頁上,只有一行日期。
既死霸,古代曆法中月份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月亮逝去於天空的那一天。不知為何,妳特別偏好這個用法,打從知道它的那天開始。那是一個朋友告訴妳的,人不錯,就是有點怪怪的。想起她妳不禁輕笑起來,無聲地。只不過,也好久,沒有聯絡了。
十月的小陽春天氣,按理應最是令人快意。但妳,卻只覺得冷。清朗的夜空,不只看不到月亮,連星星,都早已被都市裡囂張閃耀的光芒給遮掩得一個不剩,一文不值的人工快樂,妳這麼想。
像這樣反常的反社會的夜裡,妳習慣讀詩。讀黯詩。
用最微弱的燈光,讓黑暗淒冷鋪天蓋地地將妳包圍。即使平常妳最不屑的,就是那些滿口歌德尼采卡夫卡,唯恐天下不知其學識淵博的那些傢伙們。不,就連碁努李維或者布蘭登費雪都比他們有趣得多了!
但今夜,這個歡快卻悲冷的夜,卻令妳想起黯詩的老祖宗。
詩鬼李賀。
早在千年前的唐朝,他就已悟出黯詩的精義:細緻、美麗,卻字字冰冷。刺入骨髓,就像一把晶瑩的冰刀,在剜出心臟的同時,也將朵朵精工雕琢不出的燦爛鮮紅,定格成一幕剔透的永恆。所謂嘔心瀝血,不過是暗自忌妒者的拙劣譬喻。
妳不明白為何平日樂天的自己今夜如斯黯湛……不,其實妳知道原因,只是不願承認罷了。不願承認自己會為如此雞毛蒜皮小事而徹夜心寒。
他,是妳生命中的暴君。
不。若比之於君王,他毋寧是亞歷山大多於秦始皇,亞拉岡多於佛地魔王。
但,亞歷山大的目光遠眺世界盡頭,即便是亞洲第一美女亦無法令他稍作駐足。而妳,離美女還有一小段距離。
而,亞拉岡的真誠祝福,令洛汗王女心碎如斯,情願踏上戰場與戒靈之王廝殺。而妳,沒有她的如此堅毅。
所以妳知道,也很能理解為何,他總是看不見妳。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讓妳如此犯著神經質,而惶惶然終日僅僅為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妳甩甩頭,闔上日記。就讓它留著那片空白吧。妳不會想回憶這段,如果妳能忘記的話。而現在,妳只想一醉。也許被酒精賁張了的血脈,可以融解胸中的淚水冰晶。
就讓它痛快地一洩千里吧。
──
本來是想讓李賀顯靈,開導喝醉之後的女主角的。但愚魯的狼無法取得和李賀的同步率,也想不出要用什麼來安慰女主角。
所以就這麼被剪短了,也因此失去了小說原本該有的轉折,到最後好像變成散文了。也許可以說這是本狼三一律的第二次練習吧?(第一次是黑月之夜)(←寫完了才聽說什麼叫三一律的笨腳)
不過偶爾寫寫這樣的短篇,感覺上對於掌握文字的練習很有幫助呢。
愚者之年 十月 既死霸
原本是想寫以第二人稱為觀點的小說,不過最後卻變成什麼也不像的奇怪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