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在黑暗中摸索著想爬起來。她摸到手邊有些硬物,確認之下發現那是她的武器。有兵刃在手感覺心中踏實不少,即使有沒有它們似乎並不能改變些什麼。藍月嘆息,一股乏力悄悄襲上心頭。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乖乖等在這任你宰割。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摸著牆開始跨步。
受傷的手臂和肋骨傳來一陣麻癢的感覺。其實對藍月來說,這種感覺並不算陌生:那是傷口癒合的感覺。藍月咬著牙又跨出了兩步。麻癢的感覺似乎變得更嚴重了,讓藍月恨不得能在傷口捅上兩刀。即便是刀割的疼痛,與這種蟲蟻侵蝕般的癢相比,似乎也是很吸引人的。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藍月心中抱怨。雖然以前我也不曾斷過骨頭。她再跨了一步,沒站穩。
藍月跌扑在地上。不對勁……她無力地趴在地上,短時間內大概是沒法子再爬起來了。難道是那個藥有問題?她開始感到不安。
就這麼趴在地上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藍月忽然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是東皇?不對,黯精靈走路應該是沒有腳步聲的。即使有,這聲音聽起來卻像是爪子撞擊地面發出的窸窣喀咑聲……黯精靈應該沒有爪子吧?這時一個毛茸茸的物體朝她挨了過來。
藍月簡直是快緊張死了,但這時她卻發現對方正友善地聞著自己的臉。友善地嗅聞?呃,所以這……是條大狗之類的嗎?藍月的推測似乎沒有錯,那隻動物禮貌性地舔了她的臉頰一下,然後便挨著她趴了下來。
就這麼不知經過多久。也許幾小時吧?數著自己和狗狗(藍月直覺地這麼稱呼牠)的呼吸聲,藍月無法確定。她甚至無法確定在這段時間中,自己是否一直維持在清醒的狀態。然後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輕輕打破了寂靜。起先藍月以為那不過是錯覺而已,但緊接著她就看見一雙散發著冰藍光芒的眼睛,漂浮在黑暗中。而狗狗這時也站了起來,似乎是要迎接主人的到來。
東皇裝作沒看到正一副狼狽樣趴在地上的藍月,拍了拍狗狗的頭,直接從她身邊跨了過去。在一陣枝葉摩擦斷折的聲音之後他把藍月身邊那堆早已熄滅的火又點了起來。藍月可以聽見他低聲吟誦著些什麼。接著東皇沒有預警地拉起她的手,用小刀劃開一道傷口。痛!藍月本能地想把手抽回來,但卻被對方緊緊握住。
鮮血滴入鍋中,發出了嘶嘶聲響。東皇繼續吟著某種藍月認為是咒文的東西。他到底想幹嘛?法術好像完成了,東皇似乎這才突然意識到倒在自己身邊的並不是一捆藥材,他扶起藍月並拉著她坐正。之前給她的傷藥很不錯,但那仍是一般的藥,而東皇沒有那個耐心等她自己慢慢好。
雖然對於先前的被忽略感到相當惱怒,但真的被東皇碰到時,藍月卻又陷入一種既驚又怕的緊張情緒。尤其現在她幾乎是被他摟在懷裡,甚至可以聞到東皇身上所沾染的新鮮藥草氣味。藍月試著要憑自己的力量坐直,結果只是被抓得更緊而已。她又嗅到先前的那股焚香氣味,隱藏在藥草的氣息下,暗暗浮動著。
藥氣遮蓋了焚香的氣味:一個藥碗又湊近了藍月的嘴邊。藍月原本打算不管東皇做些什麼,都要不合作到底的,可這股決心似乎輸給了東皇灌藥的技巧。他根本不理會她到底是嗆、是咳,還是抗議,就這麼硬是把大部分的藥都灌進了藍月喉嚨。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回的藥液味道相當苦澀,流經的地方彷彿都有無數小針不斷刺痛。
咳咳!好難過!藍月用力一掙推開東皇,隨即驚異地發現身上的傷已經不再疼痛了。我……好了嗎?正疑惑間,她感覺到東皇似乎正在拉扯自己的繃帶。藍月慌張地躲開:「不要!」
東皇有點困惑地看著滿臉通紅的藍月。如果她是惱怒,或者不安、害怕甚至憎恨的話他都可以理解,可是藍月現在的表情卻令他有些不解。沒錯,她很害怕,也很不安,而且還有點生氣。這些都是東皇熟悉的情緒反應,通常會在那些注定短命的敵人臉上出現。但除了這些之外,另外還有一些他所不熟悉的。那是什麼?東皇的好奇心被挑起,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了一下。
而這停頓的時間已經足夠藍月完全掙脫開來:「不要碰我!」
「為什麼不?」東皇一伸手按住藍月的肩膀,不讓她站起來。其實他原本並不真的想替藍月拆繃帶,只是習慣性的動手,就像從前照顧那些跟著他的學徒們一樣。但一來因為藍月之前的表情,令東皇有點好奇如果繼續會有怎樣的結果。再者,他也不習慣因為一個俘虜的小小抗議就放棄手邊正在做的事,所以東皇決定不要停手。但對一個人類俘虜有必要嗎?這種所謂「好意」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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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東皇的同步率越高,狼就越覺得他真是個好蛋……畢竟從黯精靈的角度來看,他的確是個「好」黯精靈。只是從人類的角度來看,一個好黯精靈……唉~~
不廢話。東皇所不熟悉的情緒到底是什麼呢……嘿嘿,那就是害羞啦!看不出來吧?其實這傢伙神經還蠻大條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啦,沒事誰會對黯精靈露出害羞的表情呢?逃命都來不及啦!至於其他的黯精靈……嗯,黯精靈會害羞嗎?我想,大概是不會吧?
而至於黯精靈的「好意」……這……身為作者,狼也只能搖頭順便冒冒冷汗了……不過竟然連這點「好意」都要計較,可見東皇這傢伙果然是個夠稱職的好黯精靈,懂得隨時反省自己夠不夠冷血和無情。(邪笑)不過這次好不容易有點進展了呢~(咦?哪裡啊?)結果又被藍月一巴掌給打掉啦……唉~果然是沒緣的一對啊……